八一的印记

晨光漫过窗台时，祖父的军功章在玻璃罩里泛着哑光。铜质的麦穗缠绕着五角星，边缘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弧光，像极了他掌心那些纵横的纹路 —— 那是南昌城头的硝烟、长津湖畔的冰雪、上甘岭的炮火共同刻下的年轮。

楼下的梧桐树下，几个穿迷彩服的年轻人正在整理捐赠物资。他们的臂章沾着尘土，额角的汗珠坠在迷彩帽檐，却把每箱矿泉水码得方方正正。有个扎马尾的姑娘蹲下身，将写着 “致敬最可爱的人” 的纸条塞进饼干盒，指尖掠过纸箱上 “抗洪救灾专用” 的红色印章，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一片初生的嫩叶。

电视里正重播阅兵式。铁甲洪流碾过长安街的画面，让我想起去年在边防哨所看到的界碑。碑石上 “中国” 两个字被风雨冲刷得有些模糊，却被巡逻战士用红漆一遍遍描新。他们踏过及膝的积雪敬礼时，帽檐的冰棱坠成了透明的钟摆，每一声心跳都在叩问大地：这里是中国。

傍晚去取快递，快递站的老板娘正给穿军装的小伙子找零钱。“今天八一，给你免单。” 她笑着把包裹推过去，“我儿子也在部队，说你们今天加餐吃饺子。” 小伙子没推辞，只是把刚买的两箱牛奶放在柜台上：“阿姨，这个您留着喝，我战友还在外面等我呢。” 摩托车发动的声音里，我看见他后座的帆布包上，印着褪色的 “为人民服务”。

夜色渐浓时，广场上的大屏幕开始播放红色电影。孩子们举着小国旗跑来跑去，把影子投在 “八一建军节” 的字幕上，像一群振翅的雏鹰。有个蹒跚学步的娃娃，被父亲抱起来触摸屏幕上飘扬的军旗，小巴掌拍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和九十多年前的枪声遥相呼应。

祖父的军功章在月光下忽然亮了起来。我想起他常说的那句话：“军装穿在身上是一阵子，刻在心里是一辈子。” 此刻万家灯火如星，每一扇亮着的窗后，都有不穿军装的人，在守护着什么。（徐玉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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