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族历史文化巨匠黄现璠：被遗忘的贡献与辉煌

最近我偶然在光明网上看到“传承瓦氏夫人爱国精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活动。此文中提到“由来自广西和上海金山区、江苏吴江区、浙江嘉兴市等地的专家学者、相关研究机构成员、读者代表等组成的走读团队沿着瓦氏夫人抗倭的历史足迹开启了“走读广西，阅历山河____ 传承瓦氏夫人爱国精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活动。该活动中由广西壮族自治区图书馆馆长秦小燕谈到通过实地采访，文化体验文化体验，展览讲座，交流研讨等方式，让参与者更加深刻的理解了瓦氏夫人爱国精神的内涵和价值，感受广西这片热土上的人文之韵，精神之华，英雄之魂。

这个活动无疑是好的，起到了“筑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作用。但是我看这篇报道之后，我总觉得还有殊多遗憾。既是“筑牢意识”就应把这一历史题材发掘得更深更透，更生动感人，更有血有肉。我觉得他们在这一点上还做得很不够。他们对瓦氏夫人的历史挖掘还缺乏深度和广度。他们始终没有谈到挖掘瓦氏夫人历史的，是壮族第一位大学教授黄现璠！中国发表第一篇关于瓦氏夫人文章《明代剿倭之广西女将》（1941 年《国防周刊》第二卷第 4 期）亦是壮族文化宗师黄现璠！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们是否知道瓦氏夫人第一手史料是壮族第一位大学教授黄现璠？！中国发表第一篇关于瓦氏夫人文章《明代剿倭之广西女將》（《国防周刊》第二卷第 4 期），亦是壮族文化宗师黄璠！1963 年 3 月黄现璠再次在《广西壮族自治历史学会成立大会论文集》 上为瓦氏夫人鼓与呼，发表了 《僮族女将瓦氏领兵抗倭》一文。 又是这位对壮族人民怀有深厚感情的黄现璠！后来，写出中国少数民族第一部简史《广西壮族简史》的，又是这位中国民族史奠基人之一的黄现璠！一部最详实、最全面的评述壮族革命领袖的《韦拔群评传》，又是出自这位一代宗师之手。

1956 年 6 月 28 日，在全国人大开会时周恩来总理来到广西代表团驻地看望代表们，当省委领导介绍到黄現璠时，周总理说，“不用介绍，我们多次见过面。我知道黄先生是一位历史教授，壮族一宝。”同时说道：“壮族是中国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一个民族，可是至今还没有一部专门论述壮族历史的专著，您是历史学家，应该义不容辞的承担起这一学术任务。（摘自黄璠自述》411 页）周总理为什么对黄现璠这么熟悉？他就从当时桂西壮族自治区的主席覃应机和后来成为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甘苦那里听说过壮族有第一位大学教授黄现璠，壮族文化的传承就靠此人的话。除了在接见广西代表团的那次见面的讲话，总理在第一次见到黄老的时候，跟他还有一次更亲切的交谈。那是在 1957 年 6 月初，黄老的《广西壮族史略》草成之时，广西人民出版社准备把书名改成《广西壮族简史》，在青岛开全国人大一届四次会议期间。他在会议休息期间，经当时的统战部部长李维汉推荐，将书送给周总理。其实李维汉部长在此之前，已看过黄老送他的这本书并作了如下评价：“ 这本书是广西成立壮族自治区重要历史依据，黄先生为政府决䇿做了一件十分有益的事，可喜可贺。”（摘自《黄现璠自述》410 页）

总理很亲切的对黄老说，

“我应该叫您什么呢？称呼黄教授好像远了点。小超同志出生在南宁，你又是扶绥人，扶绥是南宁的后花园。黄老您大我几岁，又是小超的大同乡，你说我应该叫你什么？”

李维汉在一旁插话，“应该叫国舅！”

总理：“对，对，应该叫国舅！”说罢他开怀大笑。

总理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一下子拉近了我和这位伟人的距离，也消除了我内心的紧张和语言的拘谨。

我知道你和谢扶民是南宁三师的同学，你们三师还有一个叫吴西的，现在在我们海军当少将。旧社会，像你这样出身贫苦的人，能当上教授不容易，一定经历过不少磨难。你就是壮族人民勤劳勇敢的代表。您北师大的老师陶希圣，在解放战争期间，我们把它划为了战犯，那是因为他帮蒋介石写了《中国之命运》一书和和做了大量的反共宣传。现在历史的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嘛！现在他在台湾，你可以写信叫他回来。革命不分迟早吧！”

周总理平缓的语调，亲切的口吻，博大的胸怀，超强的记忆，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使我感到震惊。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使我活生生地看到了古书上所写的“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一个伟大的国家肱股之臣的伟大形象。

接着他又说

： “壮族是我国最大的少数民族，长期以来受汉人的压迫，现在解放了，壮汉是一家嘛。你是壮族最大的知识分子，应该把壮族的历史写出来。这本小册子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我期望您的大作问世。”

我望着总理温和的笑脸，这句话使我如沐春风！于是我斗胆和总理开了句玩笑，“总理，按古书上讲的，你是毛主席的肱股之臣啊”。总理微笑着答道，“那你就是壮族史的泰斗啦！”说罢我们都相视哈哈大笑。

随后总理伸出他温暖的大手，和我紧紧握了一下，转身忙别的去了。

这短短的 20 分钟。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在以后的岁月中，黄现璠由于人生的变故经历了很多精神的折磨和屈辱，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只要想到总理接见他这二十分钟，才重新燃起对生命希望。

回到广西以后，他在总理的鼓励之下，日以继夜的赶写和修改这本受到周总理鼓励的《广西壮族史略》，终于在 1957 年 6 月得以正式出版，同年，他还有另一部书《中国服装史略》，是他在日本留学时就开始研究的课题 1957 年已与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合同，但因 57 年他被错划为右派，此书便被历史尘封了。当时国内尚无这类题材的研究，黄老损失了此一领域的一个“第一”，而国家却损失了几十年文化的发展！

黄老 1982 年过世，他作为一个历史人物留下的足迹仍然铿锵有声：

他在我们民族史上，第一本开山之作《广西壮族简史》和后来的《壮族通史》，始终以“第一”名世！

他是壮族女英雄瓦氏夫人的第一个发掘者，1941 年发表在《国防周刊》上的《明代剿倭之广西女将》，毫无疑问地是近现代书写瓦氏夫人抗倭的第一篇著作！

黄老对壮族历史英雄侬智高的歌颂，发表在 1962 年 4 月 2 日《广西日报》上的《侬智高起义反宋的是正义的战争》始终也是以第一名世！

黄老怀着深厚的民族感情和阶级感情。花费 30 年时间，亲自跋山涉水沿着韦拔群的革命足迹到广西东南跑了一遍并用壮话去亲自采访了韦拔群的媳妇，將第一手资料整理而成的《韦拔群评传》应是中国革命英雄人物第一部把史实和情感交织而成的最完整、最详实的人物评传 ！

黄老凴着他深厚的学养和对学术问题高度珍视的精神，在极其艰苦的逆境中把他早年与陈独秀、陶希圣探讨过的学术问题____中国历史没有奴隶社会，用腊纸刻成《中国历史没有奴隶社会》油印本。四十年后由其子甘文杰稍加整理成 80 万言，于 2015 年 7 月，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成一家之言。奠定了黄现璠作为中国无奴派领袖的地位。此书所表现的独立学术见解和无畏的学术勇气，相较那些只会写应时应景、人云亦云文章的专家学者，在中国史学界应该获得独创精神之第一！

黄老写的尚未为史学界引起重视的《吴凌云父子生平事迹和考证评述》一文，经其子甘文杰整理，发表于 2013 年 12 月出版的《扶绥名人传》中。这是一篇田野考查加收集地方史料的杰作。黄老发掘吴凌云这个未见诸任何史书的壮族农民起义领袖是与发掘瓦氏夫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第一”！吴凌云是受太平天国起义影响的壮族农民起义领袖，其活动的范围影响虽不及太平天国的影响之广之大。但是他在祖国南疆一隅的扶绥、崇左一带吹响的革命号角，仍然不应为历史所淹没。

黄现璠为壮族历史所作的贡献，应该在广西这片热土上的人文之韵，精神之华，英雄之魂中留下一篇不同凡响的华章！